2015.08.27
初看這個標題，你或許會覺得非常熟悉，不過，再一仔細看，發現問題了嗎？「大處著手，小處著眼」其實跟這句俗話的本體「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」，是相反過來的。
原先的成語「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」在教育部辭典裡的註釋是 “思慮時從大的方面出發，實行時自小地方做起。” 換句話說 “即既要志存高遠，但也要從小事著手。” 據聞出自李欣《潛移默化》：“移風易俗，是一個歷史時期的任務，必須大處著眼，小處著手。”
但不知怎麼，這句話在今年 2月17日， Paypal 創辦人 Peter Thiel 首度來台公開演講那天，聽著聽著就想到那句話，但想的卻是反著的那句 – 「大處著手，小處著眼」。一直到前些日子我回到奇點大學作連續三天的返校週（Alumni Weekend），在桃園機場登機前，沒有原因的，又想起了這件事，與那句話。
反過來說的成語
當時 Peter Theil 在台上，解釋他幾年來的創業途徑 – 被譽為矽谷創業圈教父的他 最有名的創業公司，自然就是最早期的線上支付平台 PayPal。他說，其實一開始，這個平台想法的誕生，跟一些科幻小說有關，在科幻小說裡，人們透過比現金、支票更便利的方式交易、付款，而當時 Email 正在興起，網際網路逐漸成熟，他想著想著，覺得如果要有比現金交易更好的方式，那肯定就是透過 Email 了，如何透過 Email 可以讓人交換真實世界的金錢，便成為 PayPal 這個未來成為市值超過500億美元的巨大帝國的濫觴。
接著，他開始說明過程中所發生的大大小小事，包含被駭客入侵，包含中途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方向，包含他們幾乎就要著手開發其他的新產品；但是，他說，無論中間過程多麼搖擺，即便中途做了一些其他的子項計畫，但每一個努力，都跟 PayPal 想要走的整體目標有關，也就是，每個轉向，每個思考，每個動手做，都跟「如何讓人們輕鬆透過 Email 帳號作轉帳」有絕對的關係，而每一個動作，每一次修改，他們都非常仔細的追蹤那些改變所帶來的影響，使用者流程的更動，和帶給 User 的感受。
這給了我一記當頭棒喝
許多人都說，做大事，要「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」，但怎麼聽著聽著，我看見的是 Peter Thiel 與 PayPal 幫的「大處著手，小處著眼」呢？我看到的是，PayPal 當年所做的每一份努力，都是朝著那個大方向前進，沒有改變。不只眼睛看著那個大處，而是所做的每一件事，都是在拼完那個名為「大處」的拼圖，都是前往「大處」航道的努力。但同時，他們也非常重視細節。每一個產品，都希望流程足夠簡單，每一個人都能輕易註冊，輕易了解這項服務的簡便，他們深知，一點點細節的改變，都會造成使用者經驗的大大不同。
回想過去，當我創辦第一家公司 Linkwish 的時候，我們所做的，如今回想起來，正是與 PayPal 相反地「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」。我們認為整艘船上的每一個大副、船員，眼睛都盯同一座島嶼，同一條航路，並且同一時間每個人都低著頭在各自不同的小處著手努力。然而，這樣的缺點在於，當時間一分一秒，一天一年地過去，當大家沒有經常”共同地抬頭看”那個共同目標及航道，很可能當所有人好不容易手眼”離開小處”，要一同望向大處，確認航道時，才剎然發現，早已偏離原先所設定的路線及目標。又或者，當你抬頭時，已經發現每個人心中所著眼的”大處”，已有所不同。
文化的改造，還是時尚的牽引
回到原始版本的成語「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」，如果網路上查到的出處為真 – 出自李欣《潛移默化》：“移風易俗，是一個歷史時期的任務，必須大處著眼，小處著手”，那麼我們便可以知道，這句成語所要講的，是一種改變文化的行為。奇點大學講座教授中，我最喜歡的其中一位，史丹佛大學的未來學教授保羅.沙弗（Paul Saffo）在這次的第七屆奇點校友聚會裡給的 Talk 當中，再次提出這張圖：
圖的左邊，是這張圖的發明人 Stewart Brand 1999年所繪製闡述的「Pace Layering」- 世界運行的步調。要改變世界，如果從大自然和文化著手，那麼會是難上加難的，因為它們的變化來得非常慢，而且通常不能直接改變它。反之，最外層的「時尚流行（Fashion）」就是最容易改變的，而且透過最外層的改變做起，才有可能逐步影響至底層的「文化層」甚至”改變”「自然」！
先不說這張圖的發明人 Stewart Brand 的豐功偉業，包括在六零年代創辦了嬉皮雜誌「Whole Earth Catalog（中譯：全球目錄，或地球概覽）」該雜誌 1974 年最後一期告別雜誌的封底寫著「”Stay hungry. Stay foolish.”」，是的，蘋果創辦人 Steve Jobs 就是最知名的受該雜誌影響，進而創辦蘋果，此後也一生以那句話為職志，也替其發揚光大的人。這些先不談，先回去談談那張圖與這篇文章要討論的究竟大處著手還是該從小處。
原始版本的成語「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」，來源是說要改變文化，就要從小處做起，原因無他，因為要改變文化，你根本無法從大處著手；因此你只好從小處、外層處，一步一步地做進去，最終才能改變整個社會文化及人類行為（也就是「自然」）。回到創業，創業要做的是什麼？其實多半是創造流行！那是否還應該從小處著手，大處著眼？或許，真正的創業者該做的，是確認自己要改變的是哪一個文化、消費和使用性上的變革，然後就真正的著手去進行那些變革所需要的一步一步改造，直接往大處著手，而後，再回到小處，也就是細節處、視覺的 Style、使用者習慣的流程等等，細細地「著眼」觀察，觀察到了問題，說不定也就不要再於那個小處著手了，直接往下一個大處著手，改善那些上一個大處實作中所發現的小細節，最終一塊一塊、一步一步地靠近所想要改變和革新的目標。
如果你閱讀到這裡，已經開始有點混淆到底原始版本和筆者所談論的新版本成語，到底哪個是從小處，哪個是從大處，先著眼還是先著手已經傻傻分不清楚，那麼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。下一次創業，無論是在每一次的動手還是動眼，都好好想清楚，你現在所”著”的，就竟是哪一處吧！
以下附上 Stewart Brand 和我的偶像 Paul Saffo 共同創辦的超級新風格之科技龐克文青咖啡店「The Interval at Long Now」！ 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LongNowInterval 已列入下回造訪舊金山的必去景點之一！
撰文者：國立臺北科技大學 互動設計系 專任助理教授 葛如鈞 2015年8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