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.11.01
文／翁嘉瑩
宜蘭的小人勇士冒險營，讓孩子在自然裡學習。圖／小人小學臉書粉絲專頁
「我永遠都記得，小時候我爸帶我去朱銘美術館這件事。」小人小學創辦人陳子倢說。而小人小學所做的每一件事，都環繞著這個核心－－給孩子一個很「亮」的記憶點。即便只是一個很小的記憶，但它就像一把鑰匙，能召喚出所有美好的感受，把過往帶到現在熠熠發光。
跟著小人去旅行 創造精緻親子時光
小人小學，小人代表小孩，小學則有兩層涵義，其一為從小學起，其二則是從最小的事學起。小人小學的服務對象基本上設定於 3 到 10 歲的孩子， 3 歲是孩子自我能力發展的關鍵期， 10 歲以前是孩子進入密集補習前的階段。
在創立小人小學以前，陳子倢曾擔任 7 年的青少年輔導員，她發現青少年已然定型，幼年經驗和家庭關係是形塑他們的重要因素。她從兒童開始著手，以「創造一段精緻親子時光」的方式，給予孩子一段美好的體驗，也讓家長能以不同的角度看見孩子。
2019 年 10 月宜蘭的小人勇士冒險營，讓孩子自己做飯洗碗。圖／小人小學臉書粉絲專頁
離開家屋，離開校園，置身鄉間與田野，在小人小學與各地夥伴共同打造的場域之中，透過旅行，邊玩邊學，從那些最基本的事情做起－－洗菜、做飯、撿垃圾，還有一些特殊活動如採果、採茶，也包含小人小學規劃的藝術溝通課程。在每次小旅行之前，小人小學會與參與家庭個別聯繫，了解家庭狀況並確認需求，依照孩子年紀、能力、人格特質，再配合場域特性，為每個孩子量身打造專屬任務，無形中也拉近了家長與孩子的距離。
陳子倢分享一次小旅行的經驗，有個小朋友吃飯很慢，吃一頓飯要花上兩個小時，還得要人哄著餵。體驗割稻以後，當天他就決定自己吃飯，不再浪費食物。又或是另一個注意力不集中的孩子，通常家長只看得到他的躁動予以責備。但孩子只是專注時間短，不代表他事情做不好，只要提供適度的幫助，讓他快速完成事情，就能累積成就感，消除他經常面對的挫敗。在小旅行中，家長化身成為孩子的協助者，與他一起完成任務。
親職的日常練習 做家長的推手與後盾
但在旅行之後，終究要回歸生活。小旅行的意義在於，在這抽離日常的時空所培養的能力與默契，會不會在回到原有家庭、環境過後，又打回原形？陳子倢直接了當的說：「本來就會，不可能因為一次性的活動就改變一個人，但那是一個開始。我們開了一道門讓你去學，但學習的責任在你的身上，我們只是在學習的過程，擔任引導和陪伴的角色。」
除了親子營隊，小人小學也開設線上節目、線下課程，持續為家長和孩子提供服務。小人小學 80% 的「粉絲」是女性， 20% 是男性，開辦課程也從給媽媽的課 Woman X 開始。媽媽們上完課後大有斬獲，紛紛詢問能不能幫爸爸開課，因此有了 Sense Daddy 課程，針對「心裡苦但不說」的爸爸們，撫平內心挫折感，分享實用技巧，變身育兒神隊友。
葉丙成老師在 Sense Daddy 分享如何陪伴孩子探索未來。圖／小人小學臉書粉絲專頁
在養育孩子的過程中，很多爸爸並不是做不好，只是非常挫折，因為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們，如何當一個好爸爸。小人小學重新思考爸爸在乎的事，從「身為一個爸爸，我能怎麼幫助我的孩子」出發，扣緊育兒、產業發展與教養的主題，將 Sense Daddy 設計成爸爸早餐會的概念，邀請各領域的爸爸們進行經驗分享。
系列講座的壓軸是肯夢 AVEDA 創辦人朱平，他分享自己與孩子建立關係的心法－－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「帶你的小孩做一件事」，跟他一起出去玩、剪頭髮，或是弄一個很漂亮的指甲油，而且要搶在太太之前付錢。在你的小女孩長成青少女時，她心裡一定要有一道爸爸傳授的拿手菜。
在 Sense Daddy 朱平老師分享他如何創造美好的親子回憶。圖／小人小學臉書粉絲專頁
這與小人小學的宗旨不謀而合，陳子倢說：「只有在記憶被累積的時候，才能養成未來打怪的能力。事實上，家長只有十年的時間可以快速累積這個值，十年之後，家長的存在感只會越來越低落，到孩子 20 幾歲才會慢慢上升。」
親子策展 打造多元學習形式
親子營隊為家庭打造深刻回憶，親職講座為父母增能打氣，除此之外，小人小學也承接親子策展的業務。
陳子倢笑說，小人小學大概有 70% 的業務是大家檯面上看不到的，而這得先從她的背景談起。除了企業創辦人、家長孩子眼中的「扣扣老師」，陳子倢還有另一個身分是設計師。藝術是她從小到大的熱情所在，甚至曾因父親反對她就讀復興美工，家庭革命而蹺家。
將藝術融入活動，對於她而言理所當然，包含以藝術為媒介，協助孩子更認識自己、認識土地，並進行改變實踐的 Art & Stage 課程，也包括小旅行中，某些任務設計，此外，親子策展當然也是其中之一。
與木藝生態博物館合作的「大溪遊戲小學堂： 1798 溪遊記 」。圖／小人小學臉書粉絲專頁
策展，在小人小學的實踐中，簡單來說就是把想要傳達的事物，透過各種媒材表現出來。今年小人小學承接桃園市政府的標案，協助大溪木藝生態博物館的轉型，博物館本身是古蹟，較難吸引孩子注意。小人小學將建築配置進行調整，使之成為地方的學習中心，同時也將硬知識轉化為好玩的學習方案，吸引孩子前往體驗，打造一個充滿可能性的空間，活化地方的人事物。
近期小人小學正在籌備、預計年底舉辦的「Be A Super Kid 親子音樂同樂會」，也是一種策展。小人小學找了藝術工作者、舞蹈家、馬戲團成為夥伴，演唱會中有專業人士的表演，也有孩子擔綱演出的節目。在此之前，孩子們必須參與連續 10 週、每週 1 小時的訓練課程。
對小人小學而言，演唱會是一個傳遞訊息的媒介，每場演出都寄寓深刻意涵，比如今年的主題是情緒，陳子倢解釋，孩子有情緒是正常的，家長接納了孩子的情緒，也讓他接納自己的情緒，同時解釋情緒背後的原因，學習理解和溝通，「這是一個有機的狀態，我們只是把它變成一個表演，讓人很快就能身歷其境，但過後，還是要回到家裡去經歷和學習。」
2 年半摸索定位 收斂調整再出發
陳子倢在 2017 年創立小人小學（籿苗創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）， 2019 年又成立籿苗教育發展協會，前者專注於都市的家庭，後者則以偏鄉孩子為主要服務對象，「一開始本來想要成立一個社會企業容納這兩件事，但沒有辦法，還是會碰到一些困難，比如我們很難用公司的名義進行募款。」
陳子倢認為，社會企業本質上就是企業，只不過是在社會使命最大化的前提之下，提出其商業模式，「小人小學檯面上是一個親子品牌，但我們有自己的社會使命去幫助不同年齡層或經濟條件的家庭。」過去陳子倢曾從事募款工作，明白組織單憑募款生存並不容易。再者，她也希望能夠商品化教育項目，雖然仍處在摸索的階段，但已有大致的輪廓。
教育商品化之後，如何克服不平等，又怎麼在市場需求和社會使命之間取得平衡？陳子倢說，「不管組織形式為何，市場的考驗是每一個工作單位都必須面對的事情。」消費者的每一個選擇，對組織而言，就是一次又一次的「市場考驗」，也因此更需要優化產品和服務。
推出任何一項產品後，就進入不斷測試的過程，從一次次試錯中，慢慢找到可以走的路，也漸漸摸索出自己的守備範圍。規劃、行動、測試、修正，產品開發如此，也是組織發展的必經歷程。
於南澳舉辦的小學生觀察學習特展。圖／小人小學臉書粉絲專頁
陳子倢解釋小人小學的定位：「小人小學是一個 3 到 10 歲談家庭關係的親子品牌，有 2 個使命，第一個是幫助爸媽成為更好的爸媽，第二個是幫助小孩成為更好的小孩。」簡明地講出這 3 句話，她花了 2 年半的時間。
「每次內部開會，我們都會討論小人小學到底是什麼。每個人講的都不一樣，但個人的想像越來越少，變得越來越準確，越來越能形成一個共識。」陳子倢坦言，過去 2 年很辛苦，必須一直溝通小人小學是什麼、在做什麼。
「但現在比較不需要去解釋『我們在幹嘛』，比較像是『我們是什麼』。當你理解我們是什麼的時候，後面所有你想像得到的東西、產品、項目，都是輔助的工具，為了要成就這個『是什麼』。」小旅行、工作坊、策展，都回到建立良好家庭關係的初衷，而如何營運、如何計算成本利潤，則是下一步需要討論的事情。
可以做的事很多 選擇重要的事先做
今年小人小學參與北市府社企輔導計畫，重新梳理組織業務。這半年來，小人小學刪除其中 60% 效益較低的項目，專注於剩餘 40% 的項目，「我覺得這對公司的運作來說是好事，應該學習去面對一些真相，用實際的方式幫助公司走向正軌。」
過去小人小學做了各式各樣的嘗試，現在則試著透過實驗背後的數據理清邏輯，「我們摸索了非常久，因為什麼都很想做。過去 2 年半比較像是實驗，明年才是真正的開始。該玩的都玩過了，大概會知道哪些東西可以繼續玩、哪些東西不能繼續玩、哪些東西不是不好，只是現階段不適合。今年對我來說，就是學習怎麼放棄，怎麼 say no 。」
對陳子倢而言，現在是過去的延伸，而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，都是在為未來做準備，「我沒辦法很清楚地告訴你，為什麼現在這 2 年是我未來 2 、 3 年的基底。過去兜了一大圈，我們才慢慢地、慢慢地找到一點點，還沒有很絕對，可能未來再回頭看，會覺得好像又不是這樣。」她小心翼翼，同時又很篤定地說，「但我越來越相信， 2 年前踩穩親子這個市場是對的。」
圖／扣扣老師臉書粉絲專頁
對於小人小學的生成，陳子倢認為，這是一個因緣際會之下的產物，並不是她個人的夢想，而是她看到這個需要，並且認為很重要，於是就捲起袖子來做，「可能有些人覺得不切實際，我也覺得。任何事情都可以做，可是什麼事情是有益處的？在我還很年輕可以做這件事情的時候，是不是能夠做些什麼？」
最後，當問到陳子倢心中最想做的事情時，她的回答是：「開一間餃子店。」她露出招牌微笑，甜甜笑著說，「這是我很想要做的事，現在可以做，但現在有一定要做嗎？好像也不用， 30 歲也可以， 40 歲也可以，這個賽道還很長，所以沒有關係。」
